當夜風漸歇,山林間只剩下四人沉重的呼吸聲與餘火微燃的聲響.閻霖已退,危機暫解,但那份逼近死亡的壓迫仍未散去.
林曜辰甩掉額上的汗,撐著膝蓋坐下「呼...這傢伙簡直是鬼一樣的存在...我以為我死定了...」
洛炎同樣滿頭大汗,身上的衣襬被火勢燻得焦黑,他低頭看著掌心還殘留著火紋般的餘光,火曜力仍在微微顫動.他抬頭問墨子「剛才...我那火,是我自己控制的嗎?」
墨子點了點頭,語氣多了幾分慎重「是,也不是.那是你情緒驟然激發下,曜力自行覺醒所致.但若控制不穩,它也能傷你自己.」
洛炎沉默地點點頭.他回想起方才火焰翻湧的一刻,既覺得力量從未如此靠近,又覺得那力量,像隨時會吞噬他.
「這就是...曜之人要背負的東西嗎?」他低聲問.
戈芷瑤走近,眼神柔和卻堅定「這是我們的責任,也是我們的選擇.若你願意,我們會一起走下去.」
洛炎抬眼看著她,火光中她眼裡閃爍著不容動搖的堅毅.他點了點頭「我不想只用火來煮飯了.我要...保護人.」
林曜辰一聽,馬上坐直了身子「說得好!我們現在已經是命運共同體啦.放心,接下來的訓練也會讓你懷疑人生的.」
戈芷瑤無奈一笑「別嚇他.」
墨子略微點頭,看向三人「從今往後,你們不只是同路人,更是盟友.你們得準備好——真正的戰場,才剛開始.」
火焰再度升起,在林間閃爍跳動.這一晚,他們各自心中都燃起了一簇不同的火——或為守護,或為救贖,或為探尋自身的價值.而這,正是他們作為「曜之人」的第一場真正的覺醒.
夜漸深,三人臨時紮營在林中空地,風聲拂過枝頭,火堆將他們的影子拉長又縮短,交錯搖曳.
戈芷瑤靠著馬車邊,打開了她隨身攜帶的小布包,裡頭是一把已斷裂的連發弓弩,木質弓臂上刻有細密的紋路,金屬結構精巧卻因過度拉力而裂損.
「這是我母親留下設計草圖,我在她過世後才將它製作出來,原本...還有備用的兩把,但都遺失在逃亡中.」戈芷瑤低聲說著,一邊熟練地拆卸受損部件.
洛炎湊過來看了一眼「這...是妳自己做的?這結構好複雜啊.」
林曜辰撐著下巴看著她忙碌的手「妳母親一定是天才.不過妳更厲害,能把她的設計實作出來.」
「她是個兵器師,對我來說,她的圖是最珍貴的傳承.」戈芷瑤淡聲說,手指間飛快地拈起一枚小齒輪重新嵌入發射槽中,「我想再修好它.若要進金曜谷救人,我不能沒有這件武器.」
墨子坐在一旁,低聲應道「妳修它,我來幫你們擬定進谷計畫.」
林曜辰立刻坐直「說吧,我們得怎麼進去?」
墨子從背包中咬出一幅簡易地圖,攤在地上「金曜谷外圍有三道檢查口,主道不可能通過,只有兩個選擇——」
牠指著地圖東側「這裡是棄用礦道,早年崩塌後廢棄,但若你們能爬過崖壁,應該能進入內層區域.不過坍塌路段狹小危險,且可能有結界殘留.」
他再點另一處「另一個選擇,是裝扮成軍後物資隊混入.軍伕每日入谷送糧或備料,一旦入內,就可逐步接近內部區域...但必須有通行憑證.」
戈芷瑤聞言停下手,抬眼問「軍後物資隊...我記得金曜谷的東側入口,是由一位叫'顏碩'的新任城主掌控.只要能偽造出他的標記通文,應該能混進去.」
「可是妳不是被他們通緝嗎?」林曜辰皺眉.
「他沒見過我,我逃出來時戴了面紗,而且那夜混亂,知道我長相的只有極少數人.」戈芷瑤淡然說著,目光沉穩,「這是目前最穩妥的方法.」
洛炎忍不住問「我們要救的...除了你家人,還有其他人嗎?」
戈芷瑤點頭「我父親被押進鐵礦最深處,他不能死.還有幾個舊部,也一起關進谷內.我必須帶他們出來.」
林曜辰咬了咬牙:「那就乾脆混進去,內外夾擊,把整個金曜谷鬧得翻天覆地.」
「我就是打算這麼做.」戈芷瑤將組裝完的弓弩高高舉起,扣住最後一枚鐵箭.「我會一個個,把他們帶出來.」
火光下,少女的眼神比鋼還堅硬,手中弓弩的金屬閃著冷芒,彷彿是沉寂太久後終將再次出鞘的利刃.
墨子輕聲道「那我們,便從東側入口進入,製作通文,換裝備,然後...打進金曜谷.」
夜色更沉.
墨子根據地圖繼續詳細說明「這類通文會定期更換編號與火漆印記,要仿製只能冒風險去'撿'一份真的來.」
「撿?」林曜辰皺眉,「意思是——搶?」
「準確來說,是'截'.」墨子低聲說,「東側入口每日辰時至巳時之間,有一批物資會從柳川鎮附近出發,押送進金曜谷.我們可以選擇夜裡提前潛伏,截下其中一輛...不驚動他們的前提下換衣混入.」
戈芷瑤冷靜點頭「我認得那批軍伕的裝束與馬車標記,我可以畫給你們看.」
洛炎皺眉「可我們怎麼保證那幾個人不會鬧出動靜?」
林曜辰拍拍自己的胸膛「不如用我這土曜力,讓他們'睡一覺'.不傷他們性命,等我們混進去後,他們自然會被人發現.」
墨子眼裡閃過一絲讚許「這倒是一法.你若能製造出沙眠塵,就能讓小範圍的人陷入沉睡狀態.」
「那我今晚就試試看能不能練出來.」林曜辰立刻坐回去打坐,整個人進入認真模式.
戈芷瑤則撐起一盞油燈,拿出紙筆開始畫出馬車標記,軍伕服色與通文樣式,並補上一句「顏碩是個疑心極重之人,若要瞞過守衛,這些細節不能有半分錯漏.」
洛炎沉默半晌,忽然問「我可以做便當嗎?」
「...什麼?」林曜辰睜開眼.
「我的意思是——如果我們裝作物資隊送糧的話,食物是最自然的掩護.我可以做一些能掩蓋氣味的煙燻肉,或者醃火腿,配上藥草粉,讓守衛一吃就放鬆警戒.」
墨子挑眉「你竟有這等料理本事?」
「火曜不是說假的嘛.」洛炎抓了抓後腦,「而且我本來就在廚房長大,做吃的...是我最拿手的.」
芷瑤想了想,輕聲道「不錯,我認得幾種可助眠的草根,我們可以悄悄加入其中,讓他們在半個時辰內昏睡,這樣連打鬥都省下了.」
墨子拍掌「好,一份沙眠塵,一份迷香食,若成,便是天衣無縫.」
天亮前,他們行動.
三人分頭準備,芷瑤在林中採藥,洛炎升火製作食物,林曜辰則在墨子的指導下學習將曜力凝成沙眠粉.
火堆旁的弓弩已修復完成,躺在芷瑤膝上閃著冷光.她雙眼定定地望著晨光初起的東方,心中只剩一句話:
這次,我會把他們一個不落地救出來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