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曜府 · 夜]
幽晴回到曜府時,天色已深.
夜風裡還帶著一絲雨氣,月光映在青石地上,冷而靜.
她身後的三將——伽羅,突坦與蓮獄——緊緊跟著,一路上神色古怪,像是有話卻又不敢說.
三人你推我,我推你.
「你問啊.」
「你去問.」
「還是你最敢問.」
幽晴在曜府門前停下腳步,轉過身來,眉眼帶笑「你們這樣支支吾吾的,是想問什麼?這麼難開口?」
三人對視一眼,最後還是突坦被兩人一左一右推出來.
他臉色漲紅,憋了半晌,終於開口「嗯...我們是想問問,帝女妳和那三皇子是不是...互相看對眼啦?」
伽羅忍不住拍了他一下「什麼『看對眼』!是互相喜歡啦,你說話能不能文明點!」
蓮獄也在一旁用力點頭,表示同意.
幽晴失笑「怎麼了?三位叔叔——不喜歡他嗎?」
突坦連忙擺手「不不不,沒那意思!」
蓮獄也急忙搖頭.
伽羅乾咳一聲「我們對他沒意見,只是...怕冥帝有意見.」
幽晴挑眉「為什麼?」
伽羅小聲道「冥帝好不容易才找回妳,他怎會讓妳遠嫁曜都?多半是想給妳招個婿啊!」
幽晴聞言忍不住笑出聲「三位叔叔想多了吧!我們雖然在談戀愛沒錯,但結婚這事還早呢.」
「談戀愛?結婚?」
三人面面相覷,一臉困惑.
幽晴愣了下,才想起這些詞對他們來說太現代了.
她清了清喉嚨,耐心解釋「就是兩個互相喜歡的人,先相處磨合脾氣與習慣.若合得來,就成親;若合不來,也不勉強.」
她話音一轉,笑意盈盈「倒是你們幾位叔叔,怎麼都沒成親啊?我可還盼著有嬸嬸們呢.」
三人頓時表情僵硬.
突坦尷尬地搔搔頭「這話題怎會繞回我們?不是我們不成親...是沒姑娘敢靠近我們.」
幽晴忍笑,目光掃過三人.
「突坦叔叔呢,高大威猛,可臉一板起來確實有點兇;蓮獄叔叔嘛...社恐一枚,估計姑娘還沒靠近,你就先被嚇跑了;至於伽羅叔叔——」
伽羅立刻緊張起來「我怎了?」
幽晴眨眨眼「你還算有希望,只不過那雙獸瞳加身上鱗紋,第一次見的人還真得壓壓驚.」
三人對視,默默無語.
最後突坦重重歎了口氣「唉,看來這一輩子,怕是沒嬸嬸了...」
幽晴掩唇輕笑,眼底卻滿是柔意.
那笑裡,有久違的放鬆,也有她對這些"守護叔叔們"的真切溫情.
夜霧未散,曜府外門的燈影映出長長的光帶.
幾名侍衛手持長戟守在門前,見四人自雨霧中而來,立刻上前攔下.
「此地封禁,閒人止步!」領頭的侍衛沉聲喝道.
走在最前的女子身披深色斗篷,眉目被月光一照,清冷如雪.
幽晴微抬手,從懷中取出一枚銀製懷錶.
錶面浮現五曜印環,中央曜紋緩緩轉動,散出柔亮的光.
那光一出,整條街都安靜了下來.
為首侍衛的手微微一顫,聲音都變了調「那是...聖女之印!」
幽晴語氣平靜卻不容置疑「我奉界皇之令回曜,調查試煉谷與魂脈異動.此印可作通令.開門.」
侍衛們面面相覷,仍有猶豫.
這時,站在幽晴身後的突坦忍不住一步上前,聲如巨鐘「沒聽見聖女的話嗎?!」
那聲氣勢如雷,震得門鎖微顫.
伽羅伸手拍了拍他肩「小聲點,突坦.我們是外使,不是來打仗的.」
蓮獄也低聲補了一句「嚇到人家就麻煩了...」
為首侍衛額上冒汗,急忙躬身「屬下無禮,請恕罪!只是聖女身邊的三位...不知——」
幽晴轉過身,語氣淡定「這三位,是冥域外使.奉冥帝之命,隨我暫駐曜都.
一切已由冥帝與界皇議定,你們無需擔心.」
「冥域外使——!」
侍衛神色瞬間收斂,齊齊躬身行禮「外使大人,聖女請.」
厚重的府門在夜風中緩緩推開.
一股帶著藥香與灰燼氣息的風迎面撲來.
幽晴微微點頭「辛苦了,門前守夜不易.」
她收起懷錶,邁步而入.
身後三人一前一後跟上.
突坦一邊走一邊小聲嘀咕「帝女一說話,整個府門都像被曜光罩著.」
伽羅側眼「你那嗓門才像在放曜雷.」
蓮獄悶聲笑了笑「不過...看著挺有氣勢的.」
突坦得意「那當然,我這叫氣壓全場.」
伽羅白了他一眼「壓人家也得挑時機.」
幽晴聽在耳裡,唇角微彎,沒有回頭,只輕輕道「若是說完了,別忘了收斂曜氣.曜府裡都是傷員,可別嚇著人了.」
三人立刻噤聲.
侍從領著幽晴一路穿過迴廊,來到靠東的閣樓前.夜色靜沉,簷下風鈴叮叮作響.
「聖女大人,這裡是大人休息的地方.」侍從恭敬地低著頭說.
「屋內已備妥熱水與膳食,若有任何需要,可交待侍女們辦理.至於三位外使大人,屬下已安排在側院暫歇.」
幽晴點了點頭,目光掠過那片深院「他們路上奔波,勞煩照應妥當.」
「是.」侍從行禮退下.
門扉關上的瞬間,整座閣樓安靜下來.
窗外仍有雨後的濕氣,空氣裡混著藥香與木檀氣.
幽晴脫下斗篷,將懷錶放在桌上.
五曜印在微光裡緩緩閃爍,她指尖輕觸錶蓋,心底默想——
從這一刻起,她既是聖女,也是冥域帝女.
幽晴回房後,廊外一時靜了下來.
夜風帶著水氣拂過石柱,三人站在回廊下,你看我,我看你,一臉複雜.
三將被侍從引到偏廂.
突坦一邊走一邊嘀咕「呼——嚇死我了,我還以為她要罵我們多嘴呢.」
伽羅斜睨他「罵你?她笑得那麼甜,怕是早看出我們想問什麼.」
蓮獄小聲補一句「其實...帝女笑起來挺像冥后年輕的時候.」
伽羅愣了下,哼笑「你還真觀察細緻啊.難怪話少的人,心裡的事最多.」
突坦一拍他肩「別轉移話題,你剛剛不是說『互相喜歡』?你說說看,那三皇子到底怎樣?」
伽羅皺眉想了想「那人...有點狡,有點冷,卻不壞.最要命的是——他看帝女的眼神...」
蓮獄微微點頭「那種眼神...就好像看著世界上唯一的光.」
伽羅立刻附和「沒錯,就是那樣!」
突坦撓了撓頭「那不就挺好?帝女終於有人疼了.」
伽羅卻冷哼一聲「話別說太早.冥帝若知道女兒戀上曜都的皇子,十有八九要炸.」
突坦想了想「那就讓他炸啊!帝女長大了,該有自己的心思.」
蓮獄難得接口「對.冥帝若真疼她,總得放手一次.」
三人對視,忽而都笑了.
突坦聳聳肩「話說回來...我們這幾個大老爺們操什麼閒心?帝女談戀愛,我們卻還單著.」
伽羅淡淡瞥他一眼「誰讓你長得像個打仗的殺神.」
「那你呢?你那鱗紋一抖,小孩都哭了!」突坦毫不客氣.
蓮獄在旁小聲「我也...嚇過好幾回.」
伽羅和突坦同時轉頭「你承認得還真快.」
三人對視一會,忽然都笑出了聲.
笑聲被夜風吹散,落在曜府的簷角間——
帶著戰後的輕鬆,也帶著久違的人味.
遠處的燈影映在地上,像一盞盞守夜的心.
誰也沒說出口,但三人心裡都明白——若那位三皇子敢讓她掉一滴眼淚,
他們這三個『叔叔』,第一個不會饒他.
三人一路拌嘴笑著遠去,聲音漸漸淡入夜色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