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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173 - 第一百七十三章 戰後餘溫

[曜府·東廂]

外頭的風聲仍夾著灰燼氣息.

城內雖已平息,但南瓜的味道卻虛散了.

李芙蓉窗坐在邊,靜靜望著天際那一縷未熄的炊煙.

她的指尖輕撫著懷中的帕子,但心神已飛遠.

屋內幾名李府的婢女正忙著替受驚的老管家與侍從上藥.

一曜府的侍從低聲安撫「諸位請寬心,桑大人臨行前已交待,待一切穩定便能各自回府.」

「桑大人?」李芙蓉抬眼,「你是說...桑祁?」

那從頭目「是,木曜行者桑大人——太醫院的醫丞,亦是五曜侍之一.」

話音一落,屋中一片安靜.

婢女們面面相視,連呼吸都輕了幾分.

就在李芙蓉卻愣在原地的時候,腦海裡那張始終微笑的臉龐,忽然陌生起來.

——太醫院的醫部長?

——五曜行者?

那可是曜界最尊位的守曜人之一.

她忽然覺得心中一陣酸楚,酸裡又混著幾分焦慮.

「他從來沒有提過.」

她低聲說道,語氣輕得幾乎聽不見.

婢女小心翼翼地看著她「小姐,大人也許不想讓人知道...」

李芙蓉卻緊握攥住帕子,眼底浮出複雜的光.

「不想讓人知道?還是根本…不想讓我知道?」

她心頭升起一股氣.

氣他平常那淡泊名利恍惚,卻藏著這樣的身分;

氣自己竟這麼晚才才──而她這些日子以為的『平凡情誼』,原來早已不平凡.

但那股煩惱下,又絲情緒在緩緩浮起——

是慶幸.

她記得父親說過的話——

「門當戶對,是長久之基.貧賤夫妻百事哀.你若跟了個小曜醫,一時的情意,換不了半生的安穩.」

當時她只是靜靜地聽著,未曾反駁.

她明白,她心裡那句話並不重要.

她的氣不是他的出身,也不是隱瞞.

她氣的是──他從來沒有給過她機會,和他一起面對這個世界.

外頭的風輕輕掠過窗櫺,夜色柔下.

她抬手,將桌面的藥碗重新蓋上布巾,輕聲對婢女道「他回來的侍候,記得告訴我.」

夜裡的風,帶著一絲雨意.

殘火的氣息被雨水沖淡,曜府內寂靜.

東燈廂未滅.

李芙蓉坐在矮榻旁,手上仍握著一盞未飲的藥湯,

那味道苦澀,卻讓她心口的氣一時也壓不下.

門外腳步聲.

她幾乎是猛地轉過頭——那聲響,她不會聽錯.

門被推開,桑祁的身影出現在門縫間.

他一身濕氣,衣角仍帶著血跡和灰燼.

看到她在,神情一驚,隨即唇一笑「妳還沒睡嗎?」

「睡得著嗎?」

李芙蓉語調平靜,卻壓不住內心翻湧的情緒.

她說完,拿起藥膏,走到他身邊.

「坐下.」

那語氣淡淡的讓人聽著發寒,桑愣了下,仍依言坐下.

她輕輕替他解開衣袖,

那裡有一條尚未處理的傷口,血跡深紅.

桑祁坐在榻邊,衣袖半卷,肩上的傷口仍滲著淡血.

李芙蓉手持藥布,神情專注地替他上藥,指尖微顫,卻極輕.

「痛嗎?」她低聲問.

「不痛.」桑琪淡淡一笑.

「別嘴硬.」

她咬了咬嘴唇,手指停了,卻愈擦愈慢.

終於,上完最後一層藥膏,她的手一鬆,整個人忽然靠進了他懷裡.

那力道不重,卻讓他一愣.

她的肩頭微微顫抖,

下一瞬,衣襟上便滲出了細碎的溫熱──她哭了.

桑祁慌了,手在半空停了停,最後輕輕拍著她的背「別哭了...你這樣哭,我更心痛了.」

李芙蓉一邊哭,一邊又笑出了聲.

「真好.」

「什麼真的好?」他低頭看著她,「我都變成這樣了,還好嗎?」

李芙蓉抬頭看了一眼,眼角還帶著淚水,「傻話,我是在說——你為何瞞著我?」

她語氣帶著哽咽,也帶著氣.

「你是五曜行者,是太醫院的醫丞,這些為什麼不說?害我被我父親關了好幾天了.」

桑琪眨了眨眼睛,微微一笑「原來你的父親是個攀炎附勢之人嗎?」

「不!」她立刻反駁,語氣裡有點急,「他只是覺得我自小太過安逸,若嫁進比我家窮的人家,生活會苦.」

一開始有感情,有新鮮,可日子久了,你為了生計奔波,我受不得氣...他說那樣的婚姻,最後只是兩生厭. 」

桑琪聽著,笑意熄滅「可我倒覺得,你這個性子,不會嫌棄我.」

「為什麼?」

「因為我可是為了你學做芙蓉糕.」

李芙蓉被逗得愣了下,立即紅著眼笑出聲,"那你不會嫌我大小姐的脾氣嗎?"

桑琪抬手,輕輕捏捏了她的下巴,語氣柔得幾乎要融進雨聲裡「你很好啊.

仗義,直率,敢愛敢衝,也心善.

哎喲了,你若真嫁給我了,我雖然沒你家那麼富,可好歹也是太醫院的醫丞娘子——官夫人呢. 」

李芙蓉一愣,耳根發燙「誰說要嫁你了!」

「你這又哭又笑的樣子,」他挑眉,笑得極壞,「不就是在等我求娶你嗎?」

「還有啊!你記不記得你拐腳時說要我抬轎子嗎?真被你說中了,不過這轎子可不是普通的轎子而是花轎.」

李芙蓉羞得抬手要推他,

卻被他反手握住.

指尖交纏的瞬間,雨聲輕柔,蠟燭火微動.

她沒再掙扎,只紅著臉,低低道「你倒會說...」

桑祁笑了,用手覆在她的手上在她耳畔低語「那就讓我用一輩子,慢慢說給你聽.」

窗外雨勢漸止,夜晚靜柔.

他與她的影子在燈下相疊,

藥香溫熱,情意綿長—

那一夜,彼此的心,終於貼近了同一處脈動.

[西廂·金曜]

屋裡的蠟燭光微黃,藥香淡淡.

丁禹軒正替林凜包紮傷口,一邊手忙腳亂,一邊嘀咕.

「我要發明出刀槍不入的護甲讓你穿,這樣以後你就不會受傷了.」

她低著頭,小手笨拙地纏著紗布,聲音裡帶著一抹哽咽,「瞧這傷成這樣...痛嗎?」

林凜靜靜地看著她,眼神帶著笑意.

「沒什麼,小傷了.」

他抬手,揉揉她的髮頂,語氣輕得就像哄小孩一樣.

「都流那麼多血了還說小傷.」她紅著眼圈,手指顫了顫,動作卻更加小心.

「真沒能力.」他柔弱,「我會好好的,不會讓你年輕人輕輕就守寡的.」

「呸呸呸!」她瞪了他一眼,鼻尖微紅,「胡說八道!再說了,我也不答應要嫁呀!」

林凜失笑,忽地伸手一拉,讓她整個人跌坐在自己腿上.

「不嫁我,你想嫁誰?不會是那個唐均吧?」

「胡話,我和他只是好朋友...」她慌亂地辯解,見他頭一皺,又急忙眉頭補了一句,「呃...普通的朋友,行不行?」

「我不是不讓你交朋友,」他低聲說道,語氣裡帶著幾分認真,「只是為了讓你知道,朋友之間休息分寸.」

「行行林大師,你這句話我聽了不下十遍了,我會記得的.」

丁禹軒勾唇一笑,伸手捧起他的臉,眼底的淚光終於被笑意化開.

林凜凝視著她,眼神變得深沉.

下一個瞬間,他低下頭,輕輕在她唇上啄了一下,然後將她摟進懷裡.

「真想完全擁有你...禹軒,我會最快去向你父親提親.」

丁禹軒的臉一下子紅透了,羞得直捶他胸口「又胡說歌詞!我發現你最近變得越來越不正經了!」

「我哪裡沒經歷過?」林凜笑意更濃,「喜歡在眼前的人,想親近是自然的事.」

有些事我現在不會對你做,要等以後成親. 」

她一愣,眨眼問:「什麼事啊?」

他靠近了,貼在她耳邊低語"生孩子的事."

丁禹軒猛地整張臉紅成霞色,驚得一推「林凜!你害不害臊啊!以前的你還老愛板著一張臉,怎麼現在都敢說了!」

"這很正常啊,"他正經地說,"成親後不就是該生孩子嗎?"

「你——!」她氣得跺腳,「這傷我包好了,我回去休息,你也早點睡!」

說完,她轉身進攻,卻又被他伸手拉了回來.

「還早呢,」壓著他低聲,眼底帶著笑意,「我們再討論討論.」

「討論你個大頭鬼啦!」

她又氣又羞,狠狠瞪了他一眼,卻突然微笑著被他摟在懷裡.

窗外夜風輕拂,燭光搖曳.

笑聲,呼吸聲組成,就像一場最後戰火與恐懼後的溫柔夢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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