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峰城 · 水渠落成宴]
城主府內張燈結彩,長桌鋪滿佳肴.這一日,工匠,兵士,百姓皆受邀入席,熱鬧聲傳遍府中.
城主舉杯朗聲「多月辛勞,終得水渠貫通,自此峰城百姓可安居無憂.此功,不是我一人之力,而是諸位同心同力!」
席間眾人齊聲應和,杯盤交錯,氣氛暢快.
鼓樂齊鳴,廣場正中燈火通明.
謝文蘊身著淡青長衫,隨風而立,潔白水袖自手腕垂下,似浮雲懸空.
樂音初起,她步伐輕緩,袖影如水波漣漪.
她的身姿在燈火下婉轉流轉,宛若新渠初通,清泉潤田.
舞步輕柔,卻蘊含無限生機,令觀者心境也隨之清明.
眾人屏息而望,只覺她每一個旋身都彷彿帶著流水的柔韌與悠遠.當水袖最後收合,如浪歸海,席間掌聲雷動.
有人笑喊「謝姑娘這一舞,與水渠相得益彰!」
「是啊,渠水潤城,佳舞潤心!」
城主更是滿面喜色,親自舉杯敬謝文蘊.她淺笑頷首,眉目清澈,將一舞之意化作祝賀與慰勉.
蒼淵立在人群中,原本只是淡淡看著,卻在第一個袖影拂過空氣的瞬間,心口忽然一顫.
那份柔美與清雅,正如他記憶深處最靜謐的一灣溪水——不覺間,他的呼吸竟亂了一拍.
忽然鼓聲昂揚,樂調轉急.
謝文蘊神色一變,甩袖疾舞,水袖翻騰如白龍破浪,英氣逼人.
她的眼神明亮而堅定,每一次旋身,皆帶著決絕與守護的力量.
蒼淵的心,也隨著她的水袖翻飛而劇烈震動:
柔可入心,剛能斷骨,她竟將水之道展現得如此淋漓盡致.
就在她疾轉的一刻,眼神恰與他相觸.
四周鼓樂嘈嘈,喝采如雷,唯有那一瞬,彷彿天地只餘他與她.
她眼裡的光,清亮似水,卻又帶著一絲笑意,如同默默對他傾訴.
蒼淵心頭一熱,胸口的水曜之力微微共鳴,他幾乎要錯覺——這支舞,並非獻給全城,而是獨獨為他而舞.
曲終,水袖驟然揚空,化作一抹白虹,隨後緩緩落下.
全場靜默片刻,隨即爆出山呼海嘯般的掌聲.
可在蒼淵眼裡,她的身影卻仍未停歇,猶如水光長存,將他心底最隱秘的柔軟悄然泛起.
「文蘊...」
他在心底喚了一聲,唇角不自覺溫柔彎起.
[舞後 · 側廂房]
謝文蘊甫一退下舞臺,呼吸尚未平復,耳邊仍迴盪著鼓樂與掌聲.
水袖收起,卻仍殘留著餘勢,彷彿還在她身側飄蕩.
她回房休息,卻見一抹熟悉的身影已靜靜候在側廂房內.
蒼淵立於燈影之下,素衣襯著月白,眉目清朗.
他沒有說話,只是那雙眼,將剛才所有的心動都藏不住.
謝文蘊愣了一下,唇角微抿,低聲道「蒼大人,我方才...是不是有些太張揚了?」
語氣裡帶著幾分不安,她素來端莊內斂,剛才一曲卻將全場目光都攬了去.
蒼淵輕笑,緩步走近,低聲卻堅定「不,妳剛才的舞——無論柔美,還是英烈,都叫人移不開眼.」
他停頓片刻,視線凝在她眼底,聲音更低「尤其是我.」
謝文蘊心口一震,耳尖不覺泛紅,垂下眼睫,水袖無意間滑落,輕輕拂過蒼淵的手背.
他反手一握,並未用力,只是將那一縷水袖捉住,像是抓住剛才舞中的一瞬流光.
「文蘊,」蒼淵壓低聲音,目光熾熱卻溫柔,
「妳不必懷疑自己.就像水,既能潤物,也能破浪.妳剛才...真的,叫我心動不已.」
他頓了頓,唇角微勾,眼底卻一片認真,「上回我說,要等妳清醒時,心甘情願的那一個吻.」
他向前一步,氣息已近在耳畔,「如今渠成水足,妳又為我而舞——蘊兒,我...可算是能討這一個了?」
謝文蘊怔怔望著他,眼底的波光隱隱浮動.
兩人相視,彼此心意,在這一刻悄然明朗.
蒼淵走近一步,氣息已近在耳畔.他伸手,輕輕環住她纖細的腰肢.謝文蘊心跳如鼓,水袖隨呼吸微微顫動.
「蘊兒...」
他低聲喚著,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顫抖與真摯.
她抬眸,正撞入他眼底那片深不見底的水光.所有的喧嘩,鼓樂與人聲,仿佛都遠遠退去,只剩下這一方天地.
下一瞬,他俯下身,吻上她的唇.
溫熱的觸感,帶著初泉般的清涼與洶湧.她怔住片刻,隨即輕輕閉眼,任心湖泛起一圈又一圈漣漪.
在這靜謐的廂側,他們的影子被燈火拉得很長,恍若水袖翻飛後凝結的一瞬——
柔美,決絕,亦無可替代.
喜宴已過,城主親自設席送客,廳內只餘重臣與幾名近侍.
蒼淵一身素衣立於堂前,神情比酒席上更為凝重.
城主舉杯,眉目間帶著喜色「多蒙蒼大人相助,峰城上下皆感恩戴德.此番回京,當得聖上褒賞.」
蒼淵卻忽然放下酒盞,抬眸直視城主,眼神沉定.
「啟稟城主,在下此番回都之前,尚有一事懇求.」
城主微怔「哦?蒼大人請說.」
只見蒼淵一步上前,正色行禮,聲音鏗然響徹堂中——
「謝文蘊,才德兼備,慧心堅韌,於渠工有不可磨滅之功.她不僅令百姓受惠,更令我心折.」
他停了一瞬,眸光深沉卻熾烈,「在下願以終身為誓,求娶謝文蘊為妻,明媒正娶,攜她一同回曜都.」
堂內一片靜默.
謝文蘊心口猛然一顫,手指緊攥水袖,面上泛起紅暈,卻不敢抬頭.
城主凝視良久,忽而朗聲大笑,聲音中滿是欣慰與釋然.
「蒼大人果然胸懷坦蕩.文蘊自小在我身邊,我素知她才情與品行.既得你如此珍視,實為她的福分.」
他轉眸看向謝文蘊,語氣溫和卻鄭重「文蘊,此事你意下如何?」
謝文蘊屏息片刻,終於抬眼望向蒼淵.那一雙眼,深如江河,滿是堅定與柔情.
她垂下睫毛,聲音低卻清晰「文蘊...願意.」
當蒼淵在城主面前正式求娶謝文蘊後,堂內一時議論紛紛.
有長老出聲「蒼大人一片真心,無人質疑.但文蘊姑娘素來端莊,今日便倉促議婚,嫁衣嫁妝如何來得及準備?豈不失了禮數?」
場中一靜.謝文蘊俏臉泛紅,指尖緊攥水袖.
城主神情一僵,隨即乾咳一聲,語氣略帶不好意思「諸位有所不知.這些年,我早命人備妥一副上佳嫁衣與嫁妝,只是苦無合適人選,便一直存放府中.原本想著若她有緣遇良人,便不至手忙腳亂.」
說到這裡,他望向謝文蘊,眼神裡滿是慈愛與欣慰,「如今蒼大人開口,我也算放心了.」
眾人聞言,皆露恍然之色.有人笑道「原來城主早有準備,這正是天作之合!」
蒼淵聽後,神色更為鄭重.他再度拱手「既如此,在下更無理由怠慢.聘禮當由我親自備妥,婚禮也要一應周全.為此,我願延後歸期,待婚事完成,再啟程回曜都覆命.」
這番話擲地有聲,眾人齊齊點頭稱是.
謝文蘊心口一震,抬眼看見蒼淵神色篤定,眉宇間盡是認真與柔情.那一刻,她再無退路,也再無疑慮——心中只餘暖意與悸動.
城主大笑「好!渠工方成,又添喜事.峰城上下,當再辦一場盛宴!」
堂內氣氛瞬間熱烈起來,鼓樂再起,笑語鼎沸.
而在這歡聲背後,蒼淵的手,已悄悄覆上謝文蘊的指尖,十指相扣.
他俯身在她耳畔低語,聲音極輕卻滿是堅定「蘊兒,這一場婚禮,我要讓天下人都知,你是我蒼淵的妻.」
謝文蘊眼底泛起波光,終於輕輕點頭.
[峰城 · 婚禮將備]
消息傳遍峰城,百姓皆奔走相告.
有人自願張羅喜宴桌席,有人主動獻上紅織綾羅;工匠們更親手打造嫁車,婦人們合力繡製喜幔.
城中一片喜氣洋洋,熱鬧非凡.
謝文蘊雖羞怯,但在百姓的笑語祝賀中,心底逐漸踏實.
而蒼淵則一絲不苟,下聘禮數一應準備齊全,從未因急迫而失了分寸.
——這一場婚禮,不僅是情深的承諾,更是峰城百姓齊心共賀的盛事.
[峰城 · 婚禮當日]
晨曦初露,峰城已張燈結彩.
家家戶戶門口掛上紅繩與花燈,街巷之間響起陣陣鼓樂.百姓早早聚集,為的就是一睹這場難得的大婚.
城主府外,紅幔高掛,嫁車停在正門.車身由城中工匠親手打造,朱紅漆面光可鑑人,車簾以百姓同心繡成的喜鵲花紋點綴.
謝文蘊一身嫁衣,綾羅錦繡襯得她身姿婉約.紅蓋頭尚未覆下,她低眉凝神,手心仍帶著些許緊張.
身旁的侍女阿好輕聲道「小姐,今日是您的大喜,城裡百姓都盼著呢.」
謝文蘊微微一笑,眼底卻泛起一層薄霧.她不是沒想過婚嫁,但從未料到會以這樣的方式,被推到眾目矚目的位置——只是,心中那個人堅定的眼神,讓她再無後悔.
廳外鼓聲漸近,蒼淵一襲玄青喜服現身.不同於平日的素淨,他此刻容色峻朗,眉宇間帶著從未有過的喜悅.
他邁步入堂,當眾行禮,語聲沉朗「蒼淵,奉聘迎娶謝文蘊,望得城主與峰城百姓作證.」
城主滿面笑容,朗聲回應「好!此婚事,峰城上下皆賀!」
話音落下,鑼鼓齊鳴,百姓齊聲喝彩.
[拜堂 · 正堂]
紅燭高燃,喜幔垂掛.
謝文蘊在侍女攙扶下步入正堂,紅蓋頭覆下,裙裾隨步伐微微曳地.
蒼淵上前,穩穩扶住她的手.那一刻,他指尖的力道堅實而溫柔,彷彿在告訴她:此後風雨,都有我與你同擔.
「一拜天地——」
眾人高聲引導,堂中鑼鼓聲震天.
「二拜城主與峰城父老——」
兩人齊齊拜下,百姓應聲而賀,聲勢如浪潮.
「夫妻對拜——」
蒼淵轉身,雙手執著謝文蘊的手,深深一拜,眼神穿透紅紗,熾烈而溫柔.
「送入洞房——」
全場歡聲如雷,鼓樂不絕.
[洞房 · 夜]
夜幕降臨,紅燭搖曳.
謝文蘊靜坐榻前,紅蓋頭下的臉龐燙得發紅.
蒼淵緩步而入,手中持一根喜秤,動作虔誠而小心.
他揭開蓋頭,對上她含羞卻明亮的眼眸,喉間一緊,低聲道「蘊兒,從今往後,你不再是孤身一人.」
謝文蘊望著他,眼底潤出淚光,卻笑著點頭.
蒼淵俯身,與她額頭相抵,聲音低啞卻堅定「這一生,我只求護妳周全.」
燭火映照下,他們的影子在紅帳內緊緊相依,猶如水與河床,永不分離.
[峰城 · 次日啟程]
天色微亮,晨霧尚未散去,城門外已聚滿了百姓.
昨日的大婚令峰城上下皆沉浸在喜悅中,而今日,則是依依惜別.
大道兩側,百姓夾道而立,有人敲鑼擊鼓,有人提籃撒花.孩童們笑鬧著,將手裡的花瓣拋向大道,為這對新婚夫婦送行.
謝文蘊與蒼淵並肩而行,皆換上便於行旅的素雅衣裳.雖已脫去大紅喜服,但眉宇間的喜色依舊未褪.
她回首望著城中,心底湧起一抹酸楚,卻又因身側之人的穩重而安定.
有老者拄杖上前,高聲道「謝姑娘自小便是我峰城的驕傲,如今能嫁得良人,真是天大的喜事!」
有婦人含笑拭淚「文蘊,妳要保重!回來看我們呀!」
謝文蘊紅了眼眶,連忙俯身一拜,以此答謝父老鄉親.
蒼淵則朗聲開口,語氣鏗然「諸位父老放心,蒼某必善待文蘊,護她一生無憂!」
此言一出,全場喝采,聲如雷動.
城主立於高階,眼神滿是欣慰與不捨,拱手道「蒼大人,文蘊,盼你們同心相守,安樂長久!」
小弟謝文揚性子爽直,眼眶泛紅卻硬撐著豪氣,把一個包袱塞進姊姊懷裡「這是我親手縫的行囊,裡頭有藥材和針線,路上或許能用得上.別嫌笨拙!」
大弟 謝文軒性子沉穩,神色卻更難掩不捨.他咬著唇,低聲道「大姊,您要好好保重.若在曜都有人欺負妳...記得寫信回來,我們一定想法子去見妳.」
謝文蘊心頭一酸,眼淚瞬間盈眶.她伸手將兩個弟弟摟入懷中,聲音顫抖卻堅定「文軒,文揚,你們要替姊姊照顧家業與父老.別擔心,我會常常寄信回來.」
蒼淵站在一旁,目光沉穩,待兄弟倆話落,鄭重開口「二位請放心.文蘊如今是我妻子,我蒼淵必會護她周全,不容半分委屈.」
謝文軒抬手一揮,粗聲卻帶哽咽「好!我把姊姊交給你!」
謝文揚則垂下眼,深深一拜,聲音沙啞「姊夫,還望你善待姊姊.」
城主立於高階,目光中盡是欣慰與感慨,朗聲笑道「此番出行,不僅是峰城之喜,更是謝家的喜.蒼大人,還望你與文蘊攜手共度.」
蒼淵牽起謝文蘊的手,兩人一同跨上馬車.
車輪碾動,緩緩駛離城門.
百姓揮手送別,鑼鼓聲與祝賀聲一路相隨,直至車影遠去,仍久久不散.
車廂內,謝文蘊輕聲道「百姓們這般厚情,真叫我難捨.」
蒼淵握住她的手,目光堅定卻溫柔「放心,蘊兒.不論身在何處,你永遠有一個歸處.而我,就是你的歸處.」
謝文蘊凝望他,終於露出一抹安然笑意.
車駛離峰城,迎著朝陽,朝曜都的方向而去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