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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162 - 第一百六十二章 彼岸花開

[曜南隱莊 · 靜室]

燈火搖曳,紙頁翻動聲在靜夜裡格外清晰.

幽晴伏案細讀,一頁頁古籍皆記載著黑曜舊術.

她凝神盯著「渡魂」二字,心頭卻愈發困惑.

——為何術式裡的符紋,多用「引」「歸」?

若真是奪舍之法,何以用的字句,卻如此溫和?

她翻過一卷殘簡,忽然怔住.

書頁邊角一行小註「魂驚而散,宜以黑曜為引,收而歸之.」

幽晴呼吸微顫,腦海裡閃過現世聽聞過的民間之說.

小兒受驚,會「掉魂」;人遭大難,會「魂不附體」;

那時總有人請神婆來「收驚」,以安魂魄.

她恍然,心口一震.

——渡魂術,原本是歸魂!

並非奪舍,而是為助人找回驚散的魂魄.

然而,夜羿卻把「迎回」改為「驅逐」,將「引魂歸體」扭作「逐魂渡體」.

本是救人的法,竟被硬生生煉成了奪舍的術.

幽晴合上古卷,指尖微顫,眼底掠過一抹冷意.

「原來如此...」

她低聲喃喃,心裡卻已湧起強烈的決心.

——若能逆轉他改動的符紋,或許還能讓被奪之人歸魂本體.

燈影下,她的眼神,漸漸變得冷冽.

夜深燈暗,油燈的火苗不住顫抖.

幽晴伏在案前,紙面已被她畫滿各種符紋推演:有的環環收斂,有的層層外散,筆墨重疊,幾近潦草.

她盯著「渡」與「歸」兩字,眉心緊鎖.

「若我直接施歸魂...凌朔的魂回不來,只會與夜羿撞在一處,二魂爭體...」

她喃喃低語,指尖在案上顫顫劃過,卻又倏地停住.

燈火「啪」地一響,火苗將紙面上潦草重疊的「逐」字映得刺眼.

幽晴怔了怔,忽然心口一震.

「對了...要歸,必先渡!」

她猛地直起身來,眼神亮得如火.

——夜羿將「歸魂術」扭曲為「逐魂奪體」,其實正是打開了魂路.

既能逐,便能引.

只要以逆陣「引魂」將夜羿的魂魄逼出軀殼,凌朔的魂才有機會歸位!

「引...再歸!」

她低聲呢喃,手中筆卻因用力過度,「啪」地斷裂.墨跡濺開,染黑了半張紙.

幽晴盯著那抹濃墨,胸口急促起伏.

這方法瘋狂,危險,稍有不慎,夜羿便可能奪舍自己,甚至讓凌朔魂魄永遠散逸.

可她眼底的光卻愈發冷冽.

「就算再險,我也要試.凌朔...他不能就這麼被奪走.」

燈火搖曳,將她的影子映得孤絕而決絕.

幽晴靜靜坐下,將殘破的竹簡與紙頁一一疊好,腦海裡卻依舊翻湧不休.

「要引魂,需有媒介...」

她閉上眼,腦中浮現書卷上的記載:黑曜能鎮魄定魂,最能開魂路;血脈則是魂魄唯一的鎖鑰.

她緩緩睜開眼,心口一沉.

「黑曜為引,血脈為媒...若以凌朔的血開陣,便能鎖定他的魂魄,不致與夜羿混淆.」

她拿起朱筆,在紙上迅速勾勒:

外環以黑曜石佈列,紋路必須順勢收合;

中環以血脈為引,點出魂之歸路;

最核心,則要有一絲「接引之氣」,以牽回本魂.

她筆尖顫動,低聲道「這一步若成功,夜羿必會被迫現身...」

想到這裡,幽晴指尖不自覺收緊,指節泛白.

這陣法能否成事,仍是未知;若夜羿反噬,後果更不堪設想.

可她眼神卻愈發堅定.

「若不試,凌朔便永無歸魂之日.」

夜風自窗縫灌入,燭火將她案上的符紋照得忽明忽暗.

那一張張筆墨交錯的草圖,正是她心底燃起的唯一希望.

夜色靜沉,側院石板鋪就的小陣被幽晴重新描繪過.

她按圖紙擺放黑曜石,環環相扣,隱隱泛著冷光.

陣心放著一隻剛死去不久的小雀,羽毛尚溫,眼珠渾濁.

她俯身凝望,心口緊繃.

「若這法子真能行...便能印證我的推想.」

幽晴咬破指尖,滴血於雀胸.

隨即起手,手勢迅捷,口中低吟「以血為媒,以曜為引,開魂路——引魂!」

石陣微微震顫,黑曜石縫隙亮起一圈青光.

她心頭一緊,繼續誦咒「魂魄有歸,聽我召喚——歸魂!」

只見那小雀原本僵硬的身子微微一顫,翅膀竟抽動了一下!

渾濁的眼珠似有一瞬的清明,嘴喙微張,仿佛欲鳴.

幽晴猛地屏住呼吸,眼底掠過驚喜.

「成功...!」

可光芒驟然一滅,雀身再次軟倒,氣息全無.

幽晴呆立片刻,指尖顫抖.

方才那一瞬,確實有魂魄被引回.

雖然未能久駐,但足以證明——

「引再歸」之法,確實可行!

她緊緊攥住手中的符筆,眼神變得決絕.

「只要再調整符紋...將夜羿引出凌朔軀殼,凌朔的魂,就能回來!」

夜風呼嘯,燭火搖曳,她的影子孤單卻堅定,像要與黑暗決一勝負.

只見那小雀原本僵硬的身子微微一顫,翅膀竟抽動了一下!

渾濁的眼珠似有一瞬的清明,嘴喙微張,仿佛欲鳴.

幽晴猛地屏住呼吸,眼底掠過驚喜.

「成功...!」

然而下一瞬,陣紋驟然反噬,一股冰冷的力量自石板間竄出,直撲她眉心.

幽晴只覺腦海一震,眼前一黑.

一股陌生的牽引力,竟要將她自己的魂魄扯出軀殼!

她身子踉蹌,冷汗瞬間濕透後背.

意識一度模糊,她甚至看見自己的影子從身體裡浮起半寸.

「不...不能...!」

她咬破舌尖,猛地一口血霧噴出,強行壓下魂路的牽引.

陣光轟然一暗,四周重歸寂靜.

小雀再次軟倒,氣息全無.

幽晴扶著石板,額前冷汗如雨,胸口劇烈起伏.

她手指顫抖,卻仍死死攥住符筆.

「差點...連我自己都被渡走...」

她聲音嘶啞,卻在顫抖中浮出一抹冷笑.

「既然能牽引到我,就證明魂路確實打開了.

這法子,的確可行——只要能再穩陣...凌朔的魂,就能回來!」

夜風呼嘯,將她單薄的身影吹得晃動,卻吹不散眼底那抹冷冽的光.

燈芯燃得極低,幽晴靜靜坐在案前,手裡攥著那張血跡未乾的符紙.

她的眉心緊鎖,眼神裡卻閃爍著異樣的光.

「小獸能引回,卻僅一瞬...不足以支撐歸魂全術.」

她低聲自語,指尖在竹簡上輕敲.

「若要真正驗證,必須找到與人魂魄接近的方式...」

腦海裡忽然閃過一個瘋狂的念頭.

——半魂出竅.

她猛地抬眼,心口劇烈跳動.

以活人為試體,藉由安魂符暫時鎮住本魂,再以引魂陣牽出一縷魂魄,試圖再度召回.

這樣,才能驗證「引再歸」的穩定性.

「...可一旦失手,魂路崩斷,試體之魂便會散盡,永不歸位.」

她的聲音壓得極低,像是在告誡自己,卻無法壓下心底的執念.

幽晴緩緩闔上古卷,眼神逐漸冷冽.

「這條路無人能代.若真要試,也只能由我自己來.」

她伸手按住胸口,感受著心跳的急促與沉重.

——與其害旁人隕命,不如以己身試陣.

燈火搖曳,她的影子孤單卻堅定,像一柄即將入鞘的利劍,暗暗決定要劈開那條通魂之路.

[曜南隱莊 · 静室 · 深夜]

油燈只剩最後一縷火光.

幽晴提筆在一張素紙上,字跡極快,卻筆筆沉重.

「若我...未能歸來,此術不可棄.

夜羿奪舍之法,本為逆改渡魂,今我以引魂再歸,可破之.

願後人承我殘卷,完成此法,救回真魂.」

她的手微微顫抖,卻沒有停筆.最後,她沉吟片刻,又補下幾行細字:

「凌朔之魂,仍在;只待魂路再開.

...請告訴他,我並未放棄過.」

墨跡尚未乾,她便將紙折疊起,悄悄夾進一卷最不起眼的殘簡裡.

隨後伸手將那卷推入書架最深處,目光停留許久.

「若我能回,自會親手銷毀此紙.

若我回不來...至少,會有人知道,我曾經努力過.」

她低聲喃喃,聲音輕得像風,卻帶著不容動搖的決絕.

燈芯終於燃盡,靜室陷入黑暗.

幽晴站起身,轉身的背影孤絕而挺拔,唯餘那張暗藏的素紙,靜靜守著她未竟的心願.

[曜南隱莊 · 靜室夜]

夜深人靜,靜室的窗棂被風吹得微響.

伽羅推門而入,只為例行巡視.

他的目光一掃,卻注意到案邊有一卷殘簡擺得異樣突兀.

伸手翻開,夾縫裡掉下一張素紙.

他下意識拾起,目光落在紙上字跡.

「若我...未能歸來,此術不可棄.

夜羿奪舍之法,本為逆改渡魂,今我以引魂再歸,可破之.

願後人承我殘卷,完成此法,救回真魂.」

伽羅呼吸一頓,眉頭深鎖.

繼續往下讀,眼神愈發沉重

「凌朔之魂,仍在;只待魂路再開.

...請告訴他,我並未放棄過.」

他沉默許久,指尖卻因用力而顫抖.

——若她成功,不只是凌朔,連...妹妹,也能有恢複正常之日.

這是他多日來最大的渴望.

可若她失敗呢?

伽羅心口一緊,胸腔裡彷彿壓上巨石.

幽年.

那位冥帝,既是他畢生追隨的上位者,也是摯友與恩人.

若幽晴因為引魂失敗而魂飛魄散,他該如何面對幽年?

幽年該如何承受這喪女之痛?

伽羅閉上眼,深吸一口氣,將素紙重新夾回殘簡裡,像什麼都未曾看見.

可指尖卻因用力過猛而泛白,掩不住心底翻湧的矛盾.

他喉間滾動,心底低聲呢喃:

「帝女...妳若真要走這一步,就千萬別失敗.

否則,既不能救我妹妹,我也無顏再見幽年.」

夜色裡,他的身影冷峻卻沉重,仿佛背負著兩個世界的枷鎖.

[曜南隱莊 · 側院長廊]

月色如水,長廊靜寂.

伽羅負手而立,目光落在靜室微掩的門扉上.

他知道,幽晴又在燈下描繪符紋.

那張素紙上的字句,像針一樣扎在心裡,讓他夜夜難安.

——他清楚,這條路險到幾近無歸.

——他更清楚,若她能成功,便意味著凌朔之魂有望回歸,甚至連...妹妹,也或許能從魂散之境被牽回.

矛盾在胸口翻滾,壓得他呼吸沉重.

可最終,他只是靜靜立著,沒有推門,也沒有出聲.

[曜南隱莊 · 靜室外院]

夜色深沉,書閣的燈火一盞盞亮著,從窗縫裡透出昏黃光影.

裡頭,幽晴伏案研習,筆走符紋.

而在書閣外的陰影裡,伽羅靜靜站立.

——他明白,自己這樣做,是在替幽晴護法.

可若此事傳入幽年耳中,他無法解釋,甚至會被視作私心.

矛盾翻湧胸口,他卻沒有退.

目光越過昏暗的庭院,落在靜室那點孤燈上,沉聲低喃「妳要走這條路,我不阻妳.

我唯一能做的...就是讓妳安心到最後一步.」

夜風掠過長廊,燈影搖曳.

他轉身隱沒在暗處,身影冷峻而孤絕,帶著一種無聲的決絕.

[曜南隱莊 · 靜室夜]

燈火搖曳,符紋鋪展案上,幽晴指尖一遍遍勾勒,眉心沁出細汗,她的赤瞳閃爍著紅色光芒.

黑曜之氣在四周盤旋,逐漸凝成濃霧,宛若要將她吞沒.

忽然,霧氣深處亮起一縷微光.

那是一朵白色的花.

花瓣薄若輕雪,瓣心卻燃著若有若無的光暈,靜靜開在黑霧深處.

一瞬間,似有幽冥之河翻湧而過,彼岸朦朧,唯那一朵白花,孤絕而清冷.

幽晴怔住,眼底忽地泛起淚意.

——原來如此.

渡魂之法,本非奪舍,而是引魂歸位.

魂魄受驚而散,唯有借引渡,才能尋回歸路.

就如同這彼岸花,生於幽冥,卻為迷失的魂魄照出一條歸途.

她心口劇烈起伏,終於提筆,在符紋中央補上最後一道筆劃.

黑霧倏然一震,白色彼岸花的虛影隨之綻放,瞬間將幽冥之氣壓下.

光影轉瞬即逝,卻深深烙進她心底.

幽晴低聲呢喃「渡魂...歸魂...原來真正的渡,不是奪,而是引.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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