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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131 - 第一百三十一章 筆鋒與戟影

[夜 · 東閣書房 · ]

燭光搖影,房內靜肅,僅留三人對坐.

太子神色沉凝,開口道「顧星羽密會本宮,將冥域之事盡數相告.她說——冥域之人並非好戰殘忍之徒,真正以『裂曜』之名屠城掠殺者,是風眠麾下的『裂曜軍團』.風眠,才是我們的敵人.」

司墨珩眉目一沉,點頭示意.

「之前我與風眠表面同盟,但實際上,只為挖出他的秘密.」

他眼神如鐵,聲音低冷「洛霆將軍與我母妃的死,皆是他一手造成.」

太子看著他,語氣稍緩「星羽同我說過,若有機會,必平反洛將軍與賢妃之罪.」

這一句,令墨珩心口劇震.

他沉默片刻,目光暗潮翻湧——原來她還記得,且願替母妃正清冤名.心中百感交集,卻只是壓低聲音道「臣弟,謹記在心.」

燭光下,太子餘光落在司墨珩身上.

這個弟弟在顧星羽不在的這些日子裡,總是眉目森冷,戾氣如鋒,話語間透著壓抑不住的恨意.可此刻,他低頭回應時,神色竟顯得沉穩溫和,眼底的戾氣淡了許多.

太子心中微微一動,暗暗思忖「...這模樣,與過去竟有幾分不同.看來,只有顧星羽,能讓他軟化幾分.」

一旁的司苡柔凝神細聽,終於開口「皇兄希望我們怎麼做?」

她的聲音雖恭謹,眉宇間卻隱有思慮不安.

太子緩緩收回目光,神色恢復鎮定.

「苡柔,妳要替冥城之人鳴理.讓世人明白,他們只是因血脈與病徵遭棄的百姓,絕非妖魔,更非不祥之兆.此事必須先從清議入手,才能撼動人心.」

說罷,他又轉向墨珩,語調一沉「而你,專辦風眠之事.若有一絲蛛絲馬跡,務必緊咬不放.不能讓他再作惡下去.」

司墨珩雙手環臂,唇角勾起一抹冷意「太子皇兄這任務安排得甚好.畢竟,皇姐當初也是製造過針對星羽的流言,不過一夜,便傳遍了曜都.」

司苡柔面色微變,立刻瞪了他一眼,聲音急切「你別打趣我!我之前會那麼做,也是因為風眠的挑撥!若非他暗中設計,我又怎會被人誤作那等心術不正之人?」

她語氣漸冷,眼底燃起厭色.

「風眠...這個人,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.若不是他,我也不會對顧星羽生出嫌隙.」她咬牙道「此人非除不可!」

燭火漸熄,三人各懷心思,卻無再多言語.

今夜之後,他們將各自按計而行,暗線與明策,悄然展開.

一場針對風眠的佈局,自此拉開序幕.

[長樂宮 · 夜深]

華燈半熄,宮牆靜穆.司苡柔自東閣書房辭出,回到長樂宮時,心緒仍難平.

她步入殿中,燭影搖曳,案几上堆著未曾翻完的冊頁.她沉吟片刻,旋即命侍女取來筆墨紙冊,親自坐下.

「若要改變世人偏見,便須自士林始.」她喃喃自語,提筆飛速記錄.

她編次條目,逐句校訂——

"清議宣言·草稿"

一曰·明其源

冥域之人,本非妖邪.乃因血脈之異,身具沉疴.長久為世所棄,不得與眾同居,遂流離邊陲.然彼等亦織亦工,亦有孝義,與我曜界百姓無異.

二曰·辯其非

近歲以來,裂曜之禍,屠城焚村,皆為奸佞之輩假「裂曜」之名,聚眾行惡.冥民受此株連,被誣為兇徒.此實大謬!彼等多為被囚,被逐,被辱之人,豈能一概以妖魔視之?

三曰·陳其理

天下號稱一統,若棄同胞於荒野,則何來仁政?若以血脈為界,便分貴賤存亡,則何以言大道?今日之冥域,明日或即我族.設身處地,誰能保全?

四曰·正其心

願士林君子,辨明是非,勿為流言所惑.願百姓蒼生,知彼亦人,與我同悲同喜.天道無偏,仁政在心.若能推此一念,則冥域之人,不再是妖魔,而是我曜界血脈相連之親.

一頁頁文辭逐漸成形,墨跡在燈下閃亮.

司苡柔指尖微顫,卻咬唇堅定「唯有以清議之名,撼動人心,方能洗盡風眠造下的流言與血債.」

她合上首篇稿冊,吩咐近侍「明日一早,送去士林諸院,讓學者們先行傳閱.」

夜色更沉,長樂宮燭火未眠.

這位高傲的長公主,終於不再是旁觀者,而要以自身之筆,為被棄絕的人編訂鳴理.

[翌日 · 士林書院]

晨光微起,書案上新送來的一卷文稿,落款是「長樂宮·司苡柔」.

院中諸儒環坐,紛紛展讀.

有人低聲驚訝「咦?這是長公主親撰之言?」

有人蹙眉沉思「竟為冥域之人鳴不平...此舉,恐觸時忌啊.」

一位白鬚老者捋鬚而笑,眼神卻多了幾分感慨「言雖逆耳,理則在此.冥域之人若真因血脈病徵遭棄,豈可盡斥為妖?此文,發人深省.」

另有年少學士低聲辯駁「可若傳入百姓之耳,是否會引起恐慌?世人素來懼冥域之名.」

白鬚老者搖頭「正因如此,更需有人先開其端.長公主此文,欲以清議撥亂,誠為難能可貴.」

案邊一名中年經學者,默默闔上卷頁,神色深沉「長公主素有高才,如今能為被棄者立言,此舉...怕是要在士林掀起一場波瀾了.」

堂內一時無聲,唯有燈火映照墨字.

那一篇短短的文稿,已在學者之間播下了不同的思緒——質疑,讚嘆,猶豫,期盼.

[長樂宮 · 夜深]

夜幕低垂,殿中燭火幽明.司苡柔手裡攥著剛送來的冊報,那是士林與市井間的街談巷語,細細記錄下百姓對她所撰"清議"的議論.

她靜靜翻閱,目光落在幾句話上:

——「冥域那地方永夜無光,怎會是尋常百姓?」

——「我在邊鎮見過出來以物換物的冥民,他們也有手藝,心腸並不壞.」

——「長公主既敢公開此言,想必自有憑據.」

她指尖輕顫,久久未移.

心底浮上一股複雜滋味.質疑聲仍多,甚至有人冷嘲惡語,可那幾句辯護與信任,卻像黑夜裡的一簇燭光,照得她眼眶一酸.

「原來...還是有人願意信的.」她低聲喃喃,合上冊頁,緩緩吐出一口氣.

司苡柔靜默片刻,抬眼時神色已經沉穩如常,眉宇間帶著從未有過的堅決.

「若無人開口,世人永遠只會將他們視作妖魔.既然本宮已踏出一步,就必須走下去.」

殿外夜風輕動,吹動簾幕.司苡柔的影子映在燭光中,修長而筆直——

她明白,這場筆墨之戰才剛剛開始.

燭影搖曳,案上文稿猶未乾透.司苡柔才闔上冊頁,一名侍女含笑走入殿內,語氣帶著幾分揶揄「公主,我瞧見厲將軍(他是鎮戎將軍也是禁軍副統)帶著禁軍們巡視曜宮,可來回已繞三回了呢.奴婢想啊——厲將軍恐怕是想見您吧.」

司苡柔手中茶盞一頓,微微側首.她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,很快又被鎮定掩去.

「胡說什麼.」她語氣淡淡,卻止不住唇角微微上揚.

侍女笑意更濃,半掩著口「奴婢可沒胡說.要不然,怎麼偏偏繞到咱們長樂宮門口,就走得慢些呢?」

司苡柔放下茶盞,佯作冷斥「再胡言,本宮罰你抄"女誡"十遍.」

可聲音裡已少了嚴厲,反倒添了幾分無奈的暖意.

「這顆悶石頭...」她垂下眼嘴角的笑意不減,指尖輕抚過案上清議的文稿.心底忽然泛起一縷不一樣的安穩——

在這燈火不眠的夜裡,有人,正靜靜守在宮牆外.

[曜宮 · 夜巡]

夜色沉靜,宮牆在燈火下投下長長的陰影.厲岩持戟而行,身後禁軍腳步齊整,卻在長樂宮前,他下意識放慢了步子.

侍衛低聲提醒「將軍,此處已巡過兩回了.」

厲岩眉頭一動,卻只是淡淡應了聲「再查一遍,宮牆要護得穩妥.」

話雖冷硬,他目光卻不自覺落在那扇垂簾緊掩的宮門上.燭光映出女子修長的身影,隱隱浮動.

他胸口微微一緊.

白日裡,她以清議之文直抒己見,筆鋒如刃,震動士林;可在這靜夜裡,她卻仍是獨身一人.

厲岩握緊了手中長戟,心底一聲低語「苡柔...妳不用怕,我在.」

巡行的隊伍再度遠去,靜夜裡唯餘風聲拂過宮牆.

燭火漸沉,室內靜得能聽見筆尖落在紙上的餘響.司苡柔闔上冊頁,指尖仍輕輕摩挲著字跡.

她忽而想起數月前,厲岩與她閒談時,曾提到顧星羽的事.

「苡柔,聖女之名,不是空有虛名.」他語氣沉穩,帶著少有的篤定,「若非她心懷天下,何能令五曜之人皆願以命相隨?」

當時她僅是淡淡一哼,心底對顧星羽不過存著幾分敬意,卻也不願多言.可如今想來,自己在風眠的挑撥之下曾心胸狹隘,與顧星羽的胸襟相比,格局實在太小.

「聖女之稱...她,當之無愧.」司苡柔低聲自語,眼神中帶著一抹釋然.

她抬眼,目光落在案邊的銅燈.燈火搖曳間,映出她眉宇間不同以往的安定.

此刻,她心底不再糾結於聖女之名,亦不再被妒意與執念牽扯.

她所想的,只是長樂宮外,那一抹堅實的身影.

「厲岩...」她輕聲喚,唇角漾起一抹溫柔笑意.

「能與你並肩而立,便是我此生所求.」

風過簾動,燭影搖晃.

高傲的長公主,終於將野心與執念放下,心底只餘一份最單純的渴望——與他相守一生.

[金曜-林冽×怪才機械少女-丁禹璇

即將登場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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