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晨 6:50 许家厨房
林紫燕今天起得特别早.她站在灶台前,盯着锅里翻滚的白粥出神.
昨晚许影民翻来覆去到凌晨两点,她假装睡着,心里却明白——丈夫公司裁员的消息已经在邻里间传开了.民界科技这半年的业绩确实不太好.
"妈,早."
许欣昕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.女儿今天穿了件浅蓝色的校服衬衫,头发梳得整整齐齐.
"这么早?"林紫燕看了看钟,"你哥还没起呢."
"我...我想早点去学校."许欣昕低头摆弄书包带,"朗诵比赛的报名今天截止."
林紫燕眼睛一亮:"你决定参加了?"
"嗯."声音小得像蚊子,"但先别告诉爸和哥,我怕..."
"怕什么?妈支持你."林紫燕盛了碗粥给她,"好好表现,就当锻炼自己."
上午 8:30 民界科技有限公司
会议室里的空气像凝固了一样.
许影民和十来个同事坐在长桌两侧,部门经理站在投影幕布前,上面是令人沮丧的季度报表.
"公司决定进行人员优化."经理推了推眼镜,避开所有人的目光,"具体名单下周五公布.这周...大家照常工作."
会议室里响起压抑的叹息.坐在许影民旁边的年轻同事小陈脸色发白——他妻子刚怀孕三个月.
散会后,许影民在茶水间泡咖啡.小陈跟了进来.
"许哥,你说...会裁多少人?"
许影民摇摇头:"不知道."他顿了顿,"你有房贷?"
"去年刚买的公寓."小陈苦笑,"要是被裁了,真不知道怎么办."
许影民拍拍他的肩,想说什么,最终只是叹了口气.他自己的房贷还有十五年,家里四个孩子,最小的才三岁.
上午 10:00 天地中学
课间休息时间,许欣昕拿着报名表在语文办公室门口徘徊.
"同学,有事吗?"一位女老师走出来.
"老师,我...我想报名朗诵比赛."许欣昕递出表格,手有点抖.
女老师接过看了看:"许欣昕?我记得你,上次作文写得很好."她微笑,"但朗诵比赛需要上台表演,你能行吗?"
"我想试试."许欣昕的声音依然很小,但眼神坚定.
"好,勇气可嘉."老师在表格上盖章,"初赛是下个月五号,好好准备."
拿着盖了章的报名表,许欣昕感觉手心都在出汗.回到教室,同桌小美凑过来:"你真的报名了?"
"嗯."
"哇!到时候我去给你加油!"小美热情地说,"对了,你练什么篇目?"
"还没想好..."
"我建议选短一点的,不容易忘词."
两个女孩讨论着,许欣昕第一次感觉"上台表演"这件事好像没那么可怕了.
下午 1:15 新民小学操场
许量杉正在练习接力跑.体育老师说过两周的运动会,他们班有望拿奖.
"量杉,接棒!"队友喊道.
他全力冲刺,接过接力棒,向终点冲去.风在耳边呼啸,那一刻他忘记了一切——忘记了自己通常是班里最安静的那个,忘记了自己总是不敢在课堂上举手.
"好!23秒!"体育老师掐着秒表,"保持这个状态!"
休息时,量杉坐在树荫下喝水.同学阿明坐过来:"你跑得好快."
"我哥教我的."量杉轻声说,"他说跑步的时候什么都别想,只管向前冲."
"你哥对你真好."阿明羡慕地说,"我哥只会抢我游戏机."
量杉笑了笑.他确实很庆幸有量霆这样的哥哥——虽然有时候粗心大意,但关键时刻总是很可靠.
下午 4:00 回家路上
许量霆今天心情不错.科学报告得了A,放学时隔壁班的晓萱还主动跟他打了招呼.
摩托车上,许欣昕和许量杉聊着各自学校的趣事.
"哥,你今天骑好快."量杉在后座说.
"有吗?"量霆瞄了眼时速表,确实比平时快了十公里.
"慢点吧,妈会担心的."欣昕轻声提醒.
"知道啦——"话音未落,前方路口闪起了红蓝灯光.
一个警察示意他靠边停车.
量霆心里"咯噔"一下.完了.
下午 4:20 同一路口
警察检查了量霆的驾照——还好,他满十六岁后就考了.
"超速,没戴反光背心,后座载了两个人."警察一边开罚单一边说,"你知道中学生摩托只能载一个人吗?"
量霆脸色发白:"对不起,警官,我弟妹的学校顺路..."
"顺路也不行."警察撕下罚单,"RM300,三十天内付清.还有.
许欣昕和许量杉站在一旁,不知所措.
"哥..."量杉小声说.
量霆接过罚单,手有点抖.RM300.
下午 5:00 许家客厅
林紫燕看到三个孩子垂头丧气地进门,心里一沉.
"怎么了?"
量霆把罚单递给她,头低得不能再低.
客厅里安静了几秒.林紫燕看着罚单上的数字,深吸一口气:"RM300...你知道这够家里买多少东西吗?"
"妈,对不起..."
"对不起有用吗?"林紫燕的声音提高了,"我天天跟你说小心小心,你当耳边风!还超速!还载两个人!万一出事怎么办?啊?"
许欣昕小声说:"妈,是我的错,我不该让哥载..."
"你们都有错!"林紫燕很少这么生气,"量霆,你爸现在工作压力多大你知道吗?你还添乱!"
提到父亲,量霆猛地抬头:"爸怎么了?"
林紫燕意识到说漏嘴,转身走向厨房:"没什么.罚单的钱你自己想办法,我不会帮你出."
傍晚 6:30 许家餐厅
晚餐的气氛异常沉重.
许影民今天比平时晚回家半小时,看起来格外疲惫.他看了眼桌上沉默的孩子们,又看向妻子:"怎么了?"
林紫燕把罚单的事说了.
许影民放下筷子,看着儿子:"解释."
量霆把经过说了一遍,声音越来越小:"...我知道错了,爸."
"错在哪里?"许影民的声音很平静,但那种平静比发火更可怕.
"不该超速,不该违规载人,不该拿安全开玩笑..."
"最重要的是最后一点."许影民打断他,"钱的事,你自己承担一部分,长个教训.罚单RM300,你出一半,RM150.这部分钱,你自己想办法.另外,从你接下来两个月的零花钱里,每月扣RM100,作为对你违规载人,让弟妹涉险的惩罚.有意见吗?"
"没有."量霆低声说.他快速心算:RM150需要额外赚,外加两个月共扣除RM200零花钱...压力不小,但比之前版本中全部自己承担更合理.
"还有,接下来一个月,每天放学直接回家,不准出门."许影民补充,"让你长长记性."
"爸!"量霆想抗议,但看到父亲的眼神,把话咽了回去.
许欣昕小心翼翼地说:"爸,其实我也有责任..."
"知道有责任,下次就要提醒哥哥."许影民看向女儿,语气温和了些,"吃饭吧."
整顿饭吃得味同嚼蜡.只有三岁的欣琳还在开心地用勺子敲桌子,被林紫燕轻轻制止.
晚上 8:00 许量霆房间
房门被轻轻敲响.
"进来."
许影民走进来,在儿子床边坐下.量霆正对着电脑发呆——游戏界面开着,但他没心情玩.
"还在算账?"许影民问.
"嗯."量霆闷闷地说,"爸,RM150我要怎么赚啊...还有零花钱被扣了,我..."
"零花钱扣除是惩罚,你必须接受.但RM150,我可以给你指条路."许影民顿了顿,"隔壁陈阿姨说需要人帮她儿子补习数学,每周两次,一次RM25.如果你能教到学期末,大概能赚RM300左右,够你付罚金,甚至还能有点剩余."
量霆眼睛一亮:"真的?但她儿子才小四,我能教吗?"
"你中四数学不是还不错吗?教小四的内容足够了."许影民拍拍他的肩,"明天我去跟陈阿姨说定.但记住——补习要认真,不能敷衍.这是你第一次靠自己的能力赚钱,也是弥补错误的方式."
"我会的!谢谢爸!"量霆用力点头,然后犹豫了一下,"爸,妈说你工作压力大...是不是公司的事?"
许影民沉默片刻:"大人的事,大人会处理.你现在的任务是读好书,做好分内事,别让安全再出岔子."
"知道了."量霆乖乖关掉游戏界面,打开了数学课本.
许影民走到门口,又回头:"骑车真的要小心.你是哥哥,要负责的不只是你自己,还有弟弟妹妹."
房门关上后,量霆看着桌上的全家福,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"责任"和"代价"的重量.RM820的零花钱原本让他没什么经济压力,但现在,他需要好好规划了.
晚上 10:30 主卧室
林紫燕把存折收进抽屉,轻声说:"这个月能存RM800."
许影民靠在床头,闭着眼睛:"嗯."
"影民,"林紫燕犹豫了一下,"公司的事...很严重吗?"
许影民睁开眼,看着天花板:"经理今天暗示我,应该不会在名单上.我在公司十年了,技术也过硬."
"但万一呢?"林紫燕躺到他身边,"我们要不要开始节省一点?比如少出去吃,孩子们的零花钱..."
"孩子们的零花钱,尤其是量霆的,已经做了惩罚性调整,这本身就是节省和教训."许影民握住她的手,"其他方面,暂时照旧.别担心,天塌不下来."
"量霆那RM150罚金,其实我可以先..."
"不,让他自己承担."许影民语气坚定,"十六岁了,该学着为自己的行为负责,也该体验一下赚钱的不易.这比RM150本身更重要.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