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夏的阳光带着温柔的热意,透过教学楼的玻璃窗洒在课桌上。钟声一响,高三二班的同学们像被释放的风一样散开,笑声与脚步声交织在走廊。沈梦盈轻轻合上课本,抬眸时,夕阳正好落在她的睫毛上,细碎的光让她整个人都像被金色包裹着。
她的容貌带着一种让人心软的美:一双杏眼总是含着清澈的笑意,眼尾微微下垂,显得无辜又纯真,唇瓣是天然的樱粉色,笑时唇角轻扬,露出一颗小小的虎牙。乌黑的长发扎成松松的马尾,校服的袖口挽起一半,露出纤细白皙的手腕。她不是那种一眼惊艳的美,而是让人越看越舍不得移开视线的那种温柔——就像春风一样,轻轻拂过,便留痕在心。此刻,她正低头整理着书包。
“梦盈,你快点嘛!”身旁传来娇嗔的催促。说话的是沈佳佳,她同样生得明媚,但与沈梦盈的甜美不同,她的美带着一丝更具攻击性的艳丽。她不耐烦地用指尖点着桌面,“宴凯学长还在校门口等着呢,说好今天一起去看看那家新开的自习室的。”
“好啦好啦,马上就好。”沈梦盈笑着应道,手下动作加快,将最后一本复习资料塞进包里。她拉上拉链,语气带着一丝憧憬,“时间过得真快,感觉才刚上高三,转眼就要毕业了。佳佳,你想好报哪所大学了吗?”
“我?我爸的意思肯定是让我留在本地,方便照顾。”沈佳佳亲昵地挽住沈梦盈的胳膊,声音甜得发腻,“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,当然要继续在一起呀!你难道想甩开我,跟宴凯学长双宿双飞去?”
沈梦盈轻轻推了她一下:“别瞎说!我和宴凯只是好朋友。”
“哦?好朋友?”沈佳佳拖长了语调,眼神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霾,但很快被笑意取代,“他看你的眼神,可一点都不‘朋友’哦。不过说真的,梦盈,我们能做这么多年的闺蜜,真是缘分。你可不能有了男朋友就忘了我这个‘旧爱’。”
“怎么会?”沈梦盈真心实意地回道。在她心里,沈佳佳是她最重要的朋友,从小一起分享秘密,一起哭一起笑。她从未怀疑过这份友谊的纯粹。只是偶尔,她会觉得佳佳的热情背后,似乎藏着点什么,但那感觉太飘忽,她捕捉不住。
“对了,周末我们去新开的那家咖啡馆吧?我听说……”沈佳佳正兴致勃勃地规划着,目光不经意地扫向教室角落,话音戛然而止,随即撇了撇嘴,压低声音,“你看范姜彩熹那边。”
沈梦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。角落的位置,几个女生正围在范姜彩熹的座位旁,语气尖刻。为首的那个正拿着两份作文稿,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:“……借鉴一下怎么了?彩熹你成绩这么好,帮帮同学不是应该的吗?再说,谁愿意真的跟你做朋友啊,要不是看你家……”
后面的话没说下去,但嘲讽意味十足。范姜彩熹垂着眼睑,长长的睫毛覆下一片阴影,握着书包带的手指微微收紧,指节泛白。
范姜彩熹在学校是个特殊的存在。她家世显赫是众所周知的事情,穿着用度皆是不菲,但她性格极其内向,甚至可以说是阴郁,几乎不与人交往。这种孤僻,在部分同学眼中成了傲慢,加之她成绩优异,尤其文科出众,难免招致嫉妒。关于她家庭背景的猜测很多,但无人真正了解她家具体是做什么的,只知其深不可测的富有。
沈佳佳在沈梦盈耳边嗤笑一声,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:“抄她作文算给她面子了。整天阴阴沉沉的,也不知道在想什么。她家再有钱又怎样,没人真正想跟她做朋友。”
沈梦盈皱了皱眉。她不喜欢佳佳这种语气,更不喜欢眼前这种霸凌。她看着范姜彩熹孤立无援的身影,想起偶尔在音乐教室外听到她弹奏竖琴时,那流淌出的、与此刻的窘迫全然不同的宁静与优美,心里有些不忍。
“佳佳,别这么说,我们去看看。”沈梦盈拉着不太情愿的沈佳佳走了过去。
“作文还是自己写比较好吧?”沈梦盈的声音温和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。她走到范姜彩熹身边,无形中形成了一种保护的姿态,“老师如果发现雷同,对谁都不好。”
那几个女生显然没想到会有人插手,愣了一下,脸上有些挂不住,但碍于沈梦盈在班上良好的人缘,不敢太过分,面面相觑后,悻悻地散开了。
范姜彩熹抬起头,飞快地看了沈梦盈一眼,那眼神复杂,有惊讶,有一丝感激,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、近乎悲哀的平静。她低声说了句“谢谢”,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,然后便背起书包,匆匆离开了教室,仿佛多停留一秒都会让她窒息。
沈梦盈看着她离去的背影,心里轻轻叹了口气。她帮得了她一次,却帮不了每一次。
沈佳佳走过来,不满地撇了撇嘴,“你理她干嘛?她那种怪胎,活该没朋友。家里再有钱又怎么样?听说她妈身份不光彩,她爸也不待见她,整个范姜家就没几个人真心对她。靠近她说不定还会惹麻烦呢。”
“佳佳!”沈梦盈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,“不能这样说别人。她只是性格内向而已。”
沈佳佳哼了一声,挽住她的手臂,语气有些不悦,“走吧走吧,宴凯学长该等急了。”
两人各怀心思地走出教学楼。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,吹散了白日的燥热。校门口熙熙攘攘,满是放学归家的学生,充满了青春的喧嚣。孟宴凯果然等在那里,挺拔的身姿在人群中很是显眼,他看到沈梦盈,立刻露出了温暖的笑容,朝她挥手。
沈梦盈也回以一笑,正要走过去,包里的手机连续震动了几下。她下意识地停下脚步,掏出手机查看。
点亮屏幕的瞬间,她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。数十条讯息和社交软件的@提示蜂拥而至,几乎挤爆了通知栏。最上面的一条来自一个匿名聊天群组,标题触目惊心:“实锤!高三二班沈梦盈绿茶本色,脚踏N条船,有图有真相!”
她的心猛地一沉,手指有些发颤地点开。
里面是十几张偷拍的照片。照片的角度抓取得十分刁钻,是她昨天和隔壁班一个男生在走廊说话的场景。照片里,她仰着头,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,而那个男生正低头看着她,距离显得有些近。截图里,匿名的发帖人用极其刻薄的语言,指控沈梦盈是“表面清纯实则手段高明的绿茶婊”,“专门勾引有女友的男生”,“强抢别人男友证据确凿”。
评论区更是污秽不堪,充斥着各种不堪入目的辱骂和人身攻击。“贱人”、“去死”、“滚出学校”……恶毒的词语像淬了毒的针,一根根扎进她的眼里,心里。
沈梦盈的大脑“嗡”的一声,一片空白。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,又迅速褪去,留下冰冷的四肢百骸。她完全不记得昨天和那个男生具体说了什么,大概只是关于学生会活动交接的普通谈话,怎么会……
怎么会变成这样?
巨大的委屈和荒谬感淹没了她。那些污言秽语像针一样扎进她的眼睛,让她头晕目眩。周围的喧闹声仿佛隔了一层膜,变得模糊而遥远。她甚至没注意到,沈佳佳和孟宴凯担忧地唤着她的名字,朝她靠近。
就在她因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而失神僵立的刹那,一辆看似普通的灰色面包车,悄无声息地滑到校门旁的路边,车门紧锁,深色的车窗膜隔绝了所有窥探的视线,恰好停在她身侧不远的位置。
沈梦盈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和委屈中,完全没有注意到危险的临近。她抬起头,想对朝她走来的沈佳佳和孟宴凯说些什么,嘴唇翕动,却发不出声音。
突然!车门“哗啦”一声被猛地拉开!
紧接着,两条有力的手臂从车内阴影中迅捷无比地伸出,一只拿着一块浸透了特殊气味的湿布,精准地捂住了她的口鼻,另一只紧紧箍住她的腰,迅速架住她因惊骇而软倒的身体!
他们目标明确,直扑沈梦盈!
“唔——!”
一股刺鼻的甜腻气味瞬间涌入鼻腔,剥夺了她的呼吸和呼救的能力。沈梦盈的眼睛惊恐地圆睁着,手机从无力松开的手中滑落,“啪”地一声摔在地上,屏幕碎裂开来,像她此刻骤然破碎的世界。她徒劳地挣扎着,双腿乱蹬,但力量在强效迷药和绝对的力量差距下迅速流失。
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!
“梦盈!!”孟宴凯的惊呼声撕裂了空气,他猛地冲上前,想要阻止。
但另一个蒙面人反应极快,回身一脚狠狠踹在他的腹部!孟宴凯闷哼一声,痛苦地弯下腰,动作被硬生生打断。
整个过程快得只在电光火石之间,以至于周围许多学生家长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。
趁着这片混乱,两个蒙面人配合默契,将已经完全失去意识、软绵绵的沈梦盈迅速拖拽进面包车内。车门“哗啦”一声被狠狠拉上!
引擎发出沉闷的咆哮,灰色面包车像离弦之箭,猛地蹿出,粗暴地挤开前方缓慢行驶的车辆,瞬间汇入车流,消失在傍晚的街道尽头。
从停车、掳人、到离开,整个过程不超过十五秒。
孟宴凯强忍着剧痛,挣扎着抬起头,只看到那辆面包车模糊的车尾和迅速远去的背影。地上,只剩下沈梦盈那只屏幕碎裂、仍亮着恶毒言论的手机,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暴行。
光天化日之下,一个少女,被从学校门口,强行掳走了。
而此刻,在飞驰的面包车昏暗的后车厢内,沈梦盈静静地躺着,意识沉入无边无际的黑暗。她不知道,自己正被带往一个完全未知的命运漩涡,一段纠缠着仇恨、谎言与救赎的旅程,才刚刚拉开血腥的帷幕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