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境的风,带着旷野的荒凉与血腥未散的沉重.
蛮族王庭旧地,广袤的草原已不复昔日生机.成片倒伏的营帐残破不堪,风一吹,就像随时都会化作尘土.断裂的战旗插在焦土上,黑色的旗面破碎飘摇,映衬着残阳之下的孤寂.
大战已经过去整整十日.
然而,无论是幸存的战士,还是背负伤痛的族人,都仿佛仍能听到那一日的战鼓声.轰鸣震天,生死搏杀.
拓跋烈站在残破的鼓台前.那面曾经响彻天地的巨鼓,鼓面早已裂开,鼓槌横陈一旁,满是裂痕与暗红的斑迹.
他静静凝望,心中一股压抑难言的痛意.
他的父辈,兄长与无数勇士,都已长眠于这片土地.
蛮族九成的精锐,就此消散.
风声呼啸间,传来年迈长老的声音.
"烈儿,族会等你."
拓跋烈收回视线,缓缓转身.
族会设在尚未完全倒塌的石厅中.厅内点着昏暗的火光,围坐着残余的长老与将领们.每一张面孔,都带着疲惫与深深的皱纹.
大长老沉声开口:"拓跋烈,你在大战中奋勇当先,守住了南境的最后一线.族人推举你为新领袖,你可愿担此重任?"
火光映照下,拓跋烈目光坚定,心中却翻涌着难以言喻的重量.
"我愿担此重任."
他一字一顿,声音沉稳而清晰.
石厅内陷入短暂的沉默.
有人低声喃喃:"他年纪尚轻,能否撑起王庭的余烬?"
也有人低声叹息:"他在战场上的勇烈,我们都看在眼里."
拓跋烈听得清楚,却没有辩解.
他只是抬起头,环视众人,缓缓说道:
"我不敢自称能重建王庭,但我知道,若我们再沉沦,就会被彻底埋葬.父辈流下的血,不能白白浇灌荒草."
火光跳动间,他的眼神如同烈焰.
"我誓要带领蛮族,重新站立于这片大地!"
寂静的石厅中,终于有人重重点头.
"好!愿随烈儿一战!"
远处的风声似乎低沉了一分,却也在这决心之下,隐隐多了一丝新生的力量.
族会之后,拓跋烈肩上的担子忽然沉了十倍.
他清楚,承诺只是起点,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.
这几日,他几乎没合过眼.
白日里巡视营地,分配极度匮乏的粮食与药材;夜里则与幸存的勇士商讨重建部族的防线.
营地里,伤者的呻吟此起彼伏.
简陋的兽皮帐篷内,草药的苦涩气息混合着血腥.
一名少年战士躺在床榻上,断臂的伤口已经结痂,却仍忍不住咬牙抑制痛意.
拓跋烈弯下身,替他整理被褥.
少年抬眼,虚弱却执拗:"族长,我还能再上战场."
拓跋烈沉默片刻,伸手覆在他的肩头.
"好好活下去,比再拿起刀更需要勇气."
他声音低沉,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.
走出帐篷时,几名年长的长老正等在门口.
其中一人皱眉开口:"烈儿,你虽勇武,但王庭岂能由一个毛头小子领?资历浅薄,恐难服众."
另一人叹息:"你是拓跋战神之后,血脉高贵,自然有人愿追随.但血脉并非一切,若无智谋,终难立足."
拓跋烈停下脚步,望向他们.
他的眼中没有怒火,只有沉静的坚定.
"先祖留给我的,不只是血脉."
他缓缓抬起右手,掌心灵光微微闪动.
刹那间,空气震荡.
一股古老而狂烈的气息自他体内迸发,宛若远古蛮兽苏醒.
火光映照下,他的眉心浮现一道若隐若现的金纹,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.
长老们齐齐变色.
"大荒血脉...竟在此刻觉醒!"
拓跋烈缓缓收敛气息,低声道:
"血脉,是先祖的托付.但若我不能担起责任,它也只是一具空壳."
他转身望向远方,夕阳正把草原映得一片赤红.
"族人已无退路.既然我被推到这里,就必定要走到最后."
长老们沉默良久,终于有人微微颔首.
"或许...他真能撑起这片残破的天空."
夜幕低垂,南境草原的风声似乎比白日更为沉重.
拓跋烈与几位长老在火堆旁议事.火光映照下,每个人的面庞都带着倦意,却掩不住心底的忧虑.
一位须发皆白的长老忽然低声开口:
"烈儿,你可知...在南境深处,有一处被先祖禁封的遗迹?"
拓跋烈微微一愣:"遗迹?"
长老点头,眼神透着凝重.
"那是先祖口口相传的秘地,名为[玄荒遗迹].据说其中封存着一段太古的力量.历代王庭皆下令,不得擅闯."
另一位长老叹息:"可就在昨日,我们派出的侦骑回报,遗迹上空浮现异样灵光.夜半时分,连大地都传来低沉的震动."
火光跳跃,映出众人不安的神情.
有人低声道:"会不会与残纹有关?"
此言一出,火堆噼啪作响,气氛骤然压抑.
残纹二字,如今几乎成了噩梦的代名词.
拓跋烈沉吟良久,才开口:"若真是残纹之祸,岂能坐视?我愿亲自率部前去探查."
长老们齐齐变色.
"大凶之地,岂容你涉险!"
"王庭如今元气大伤,若你有失,我们连最后的希望都没了."
拓跋烈却没有退缩,他的声音坚定如铁:
"若连真相都不敢直面,又谈何守护族人?我不会让先祖的血脉,因恐惧而断绝."
火光映照下,他的影子拉得修长而坚毅.
沉默片刻,年迈的大长老缓缓点头.
"既然如此,你可带上最信任的战士前往.但记住,若发现不测,不可轻举妄动."
拓跋烈俯身行礼,沉声应诺.
火焰噼啪燃烧,似乎在为即将到来的征途鸣响前奏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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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日后,南境.
拓跋烈率领三十名亲信勇士,踏入南境深处的荒原.
烈日炙烤大地,风卷着黄沙扑面而来,几乎让人睁不开眼.远处,沙丘起伏,宛如巨兽沉睡.
"族长,前方已是玄荒遗迹所在."
领路的侦骑低声禀报,语气中透着一丝不安.
拓跋烈抬手遮挡风沙,望向远方.
天地间隐隐有灵光交织,宛若夜幕下的星河,却在白日之中诡异闪烁.
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莫名的压迫感,仿佛连呼吸都变得艰难.
众人渐渐沉默,脚步不自觉地放缓.
忽然,前方传来一声低沉的兽吼.
沙尘翻滚间,一头巨大的荒兽缓缓现身.它全身覆盖着坚硬鳞甲,双眼却泛着异样的灰白光泽.
"残纹之兽!"
一名勇士惊呼.
拓跋烈眼神骤冷,抬手示意众人结阵.
"稳住!它不是主动出击,而是被驱使."
他握紧长戟,脚下灵力涌动,整个人如同一尊巍然的铁塔.
"我来牵制,诸位助我合围!"
战斗在风沙间骤然爆发.
荒兽咆哮,狂风卷起沙浪.拓跋烈身影闪动,长戟横扫,与荒兽正面碰撞.每一次交击,沙土皆被震得崩裂.
勇士们合力出手,终于将荒兽压制.
在最后一击落下时,荒兽发出凄厉低吼,体表的灰白光芒骤然消散,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.
众人气息急促,却都面露骇然.
"族长,它的眼神...不像活物."
"仿佛...灵智被夺."
拓跋烈凝视着倒下的荒兽,目光深沉.
他俯下身,触摸荒兽额头.指尖传来一阵刺痛,竟隐隐浮现灰色纹路.
他心头一震,猛然收手.
"残纹...真的在扩散."
风声呼啸,天地间似乎响起低沉的轰鸣.
远方的灵光愈发明亮,宛若在召唤.
拓跋烈抬头望向前方,那是玄荒遗迹的方向.
他感到胸口的血脉在隐隐跳动,仿佛有某种力量在回应他.
"走."
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.
"我们继续前行."
众人对视一眼,尽管心中忐忑,却还是紧随其后.
风沙滚滚间,一支小队,正一步步踏向未知的深渊.
荒原深处,风声逐渐低沉,仿佛连天地都屏息凝神.
拓跋烈率众人踏过最后一道沙丘,视野骤然开阔.
眼前,一片古老的石阵静静伫立.
巨石环列,表面布满岁月留下的裂痕与苔痕,仿佛自亘古以来就守护在此.石阵中央,是一方半塌的祭坛,其上雕刻着复杂玄奥的纹路.
一股古老的气息扑面而来,让人心头沉重.
"这就是...玄荒遗迹."
一名勇士低声呢喃,声音中带着敬畏与惶恐.
拓跋烈缓缓踏上石阶,每一步都似乎踩在心口.
随着他的靠近,祭坛上的纹路突然亮起淡淡的光芒,宛若回应着他的气息.
轰——
天地一阵低鸣,空气中泛起肉眼可见的波纹.
众人惊骇地望见,那些古老的纹路竟缓缓浮动,化作灰色的残纹,与祭坛相互交织.
"族长,小心!"
有人高声呼喊.
拓跋烈却站定不动,目光紧紧盯着那些浮现的符文.
忽然,他耳畔响起低沉的呢喃,仿佛跨越千年,来自久远的先祖:
"血脉之子...若任残纹滋生,界壁将裂,万灵俱灭."
拓跋烈心头剧震,身体却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.
他的眉心金纹骤然闪亮,血脉在体内奔腾,似乎与祭坛产生共鸣.
火光般的幻象骤然浮现眼前:
他看见古老的蛮族先祖,在无边战火中与灰色的灾厄搏杀;
看见大地裂开,灵兽疯狂嘶吼;
看见先祖以血肉为祭,封印下这片遗迹.
幻象中的最后一幕,一位高大的先祖缓缓转身,凝视他,声音低沉:
"吾后人,当铭记此誓——若封印将破,必以身护族."
幻象骤然崩散.
拓跋烈大口喘息,额头渗出冷汗.
"族长!"
几名勇士急忙上前,神情满是担忧.
拓跋烈抬手制止他们,声音沙哑却无比坚定:
"我已明白,这残纹并非凭空而生,而是...封印松动的征兆."
众人闻言,脸色骤变.
"若真如此,那我们...该怎么办?"
拓跋烈抬起手,凝望掌心尚未散去的微光.
"守护.即便以命为代价."
风声呼啸,带走了他的誓言,却让所有人心底都涌起炽烈的战意.
当拓跋烈与勇士们自玄荒遗迹归来时,南境的天空已蒙上厚重的云层.
族人早已聚集在残破的王庭旧地,他们的眼神中有恐惧,也有渴望.
一名孩童跑向拓跋烈,怯怯抓住他的衣襟:"族长...我们还能活下去吗?"
拓跋烈心头微颤,却只是弯下身,轻轻抚了抚孩童的发顶.
"会的.因为有你们在,我绝不能倒下."
他走上鼓台.
那面早已破裂的战鼓依旧立在风中,鼓面残缺,鼓声早已沉寂.
然而,拓跋烈没有退缩,他深吸一口气,举起双手,以掌为鼓.
砰!
低沉的声响轰然传开.
族人们抬起头,看见他昂然挺立,双掌一次又一次落下.
每一次击打,都带着振聋发聩的力量.
"族人们!"
拓跋烈的声音,穿透风沙,震动大地.
"我们失去了父辈,失去了兄长,但我们还活着!活着,就意味着希望!"
人群中,低泣渐渐止息.
"我见过遗迹中的先祖,他们用血与命封印了灾祸!今日轮到我们,承继他们的意志!"
他的眼神如火般燃烧.
"残纹再强,不过是阴影!只要我们并肩站立,就能让光明重现南境!"
说罢,他猛然以掌击下最后一声.
鼓声震荡四野,仿佛唤醒沉睡的战魂.
族人们目光炽烈起来.
年长的勇士缓缓拔出刀剑,立于鼓台下;年轻的战士紧握长戟,眼中闪烁坚定;妇孺虽未握刀,却齐声呐喊.
"誓与族长共存亡!"
"誓与南境共荣光!"
那一刻,破碎的王庭不再只是废墟.
它成了信念的熔炉.
拓跋烈立于高台,感受着血脉的澎湃.
他知道前路必然艰险,或许危机尚未真正到来.
但此刻,他已无退路.
——这是他的誓言,也是整个蛮族的誓言.
(Lol and bruh)